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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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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落

做元宵?

新歲未至,元夕尚早,吃元宵?

大抵是剛剛開始修煉的外門弟子,有的尚沒能練氣入體,不是辟谷之軀,趁著時值新年,閑暇之餘甚多,做做元宵也算常事。

女蘿呢,本就是普通人,為求飽腹也是常態。

那聞人夙呢?

他是為了什麽才與這麽多人熱熱鬧鬧地在一起?就為了,做個湯圓?

魏獻儀沒有繼續往下想。

在眾人的意料之中,她拒絕了赤水女蘿的邀請。

他們讓出一條路來,畢恭畢敬地請她先動身。魏獻儀順勢向前走去,沒有回頭。

“怎麽辦,神女大人拒絕我了呢。”在魏獻儀身後,女蘿似有歉疚的聲音響起。

“走。”不過多久,聞人夙冷淡開口吐出一字。

魏獻儀確實是實打實的想要回去靈臺,但是在靈臺神殿外,她見到久久駐於殿門前等候她的姜煥安。

姜煥安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知是她回來了,提著的一顆心才勉強安穩。

“魏師叔。”姜煥安偏過身子,朝她拜了拜。

魏獻儀想起昨夜原本是他要送她回到靈臺的事,自然也明白此刻姜煥安是為了什麽才出現在她面前。

魏獻儀想了想,告訴他說:“我無恙,姜師侄不必憂心。”

聽到她這樣說,姜煥安眉眼稍低,輕輕地對她“嗯”了一聲。

靈臺神殿有禁制,姜煥安進不去,魏獻儀就在外頭與他說話。

魏獻儀見他在得知她的境況後,沒有立刻離開,於是開口問他道:“可是還另有要事要與我說?”

姜煥安難得遲疑,默然片刻後,他告訴她說:“不知師叔您能否與我去一趟天采峰?”

“去天采峰做什麽?”天采峰上下被開辟為外門弟子的食材庫,魏獻儀許多年沒去過。

姜煥安道:“天采峰有一靈溪,產白柩靈石,我想去采一枚。”

魏獻儀看了看他。

姜煥安真的是……她問什麽他答什麽,只是他這樣回答她,魏獻儀也還是不知道他要取白柩靈石作何用處,又為什麽要她與他一起。

魏獻儀沈默許久。

最後想到姜煥安素來是弟子中最穩重安分的,魏獻儀又念及昨夜之事,也就應允由著他了。

魏獻儀擡眼看了看靈臺神殿,還沒能踏進去,她卻要走了。

魏獻儀提步走下臺階,姜煥安還楞在身後一動不動。她回首看他,“不走嗎?”

姜煥安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從石階上一級一級慢慢走下來。

“多謝師叔。”他說。

魏獻儀沒有回覆。

在去往天采峰的路上,姜煥安才和她托出實情。

“你是說宗主要你這般做?”魏獻儀有些懷疑。

姜煥安點頭說是,他還說:“師尊還說要將取來的白柩靈石交給懷穎師妹。”

魏獻儀疑惑地皺眉:“懷穎既然需要白柩靈石,她為何不自己來取?而且白柩靈石只有微毫的靈力,對修煉並無益處。”

姜煥安咳了一聲,他略微不自然地走快了一些,他低著頭,碎發落在他的臉頰,也不覺癢意。

“魏師叔不知白柩靈石的妙處嗎?”姜煥安輕聲道。

魏獻儀確實不知道,靈石而已,除了修煉還有什麽用處?

她向他問解。

姜煥安抿了抿唇,許久後才告訴她說:“白柩靈石通體粉紅,靈力註入其中可以藏字,在鐘山之中向來是用於男女修士,欲結良辰之物……”所謂定情信物。

他的聲音起初還算正常,但是說的越來越多,他的聲音也就越來越低微弱小,直至最後徹底消失。

魏獻儀聽到這些,驀地想到什麽,她冷不丁問姜煥安:“師兄莫非是想要你與懷穎……嗯?”

姜煥安的臉色有異。

他張了張嘴,想說話但不知道說什麽,最後吭哧吐露一句:“懷穎師妹看不上我。”

魏獻儀笑了笑,“師兄既然有心撮合你與懷穎,你但凡與她有一絲一毫的情意,想必師兄都是允的。”

“魏師叔說笑了,煥安有自知之明,我是雙目不便之人,怎可因師尊的亂點鴛鴦而耽誤懷穎師妹?”姜煥安正色道。

魏獻儀也捉摸不透宗主寒蒺的想法。他最近越來越喜歡瞎作弄了。

先是在搖影殿中,對著那麽多的內門弟子,言她要收徒。再是此時,竟然想要將姜煥安與懷穎湊成一對。

若真如塵谙師弟曾與她說的話一般,這二人心氣非凡,哪裏就肯聽從宗主寒蒺的“指令”?

到頭來還是一場空,還毀了二人好不容易修來的同門情誼。

“你若實在不願,就去與宗主師兄說清楚。”魏獻儀給姜煥安出主意。

姜煥安輕輕一嘆,“我自是明白的,只是……罷了,您還是先隨我去一趟天采峰吧。”

“我先前就想問你,為何要我與你一道前去?現在你能回答我嗎?”魏獻儀向姜煥安問道。

姜煥安道:“我確實有心向師尊推脫取白柩靈石贈予懷穎師妹一事,但若僅是我徒徒向師尊言說,恐怕無濟於事。”

“所以你請來我,為的是想鎮住宗主師兄?”魏獻儀笑說。

見姜煥安點了點頭,她又道:“那恐怕要你失望了,比起我,褚蘅師兄才是那個能讓你師尊‘懸崖勒馬’之人才是。……不過以你,怕是也請不來褚蘅。”

姜煥安微微側臉一笑,“多謝師叔為我這樣著想,若到最後師尊仍要一意孤行,我會想法子請來褚蘅師叔的。”

聞言,魏獻儀也不再多說,說再多也都只是宗主寒蒺師徒三人的事情。自己的事情,自然是要他們自己解決才對。

他們二人很快達到天采峰。

在姜煥安的指引下,魏獻儀很快找到他口中的“靈溪”。“靈溪”只是一條再尋常不過的溪流,進入天采峰後即進入天采峰中四季如春的結界裏,“靈溪”因此仍如春日流水一般湍湍成湧。

“……溪水應是很清澈,白柩靈石就在在溪底,在日頭光照下,能在一堆碎石中熠耀生輝的那就是白柩靈石。”

魏獻儀在姜煥安的指導下,找到白柩靈石。

她將靈力固定在白柩靈石露在溪水中發光的那一角上,然後揮動一只手,白柩靈石整個就從靈溪中脫身而出。

落在她的手上,有一拳大小。

它通體晶瑩透粉,似有流光閃耀其中,魏獻儀想到姜煥安說能用靈力在裏面保存字跡,她問他要什麽字。

姜煥安支吾一聲,說要好好思量,總之取來白柩靈石算是完成了宗主寒蒺的一半吩咐,另一半就且先擱置著。

魏獻儀也沒多說什麽。

在她將手裏的白柩靈石交給姜煥安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鬧騰的聲響。魏獻儀站在靈溪邊緣,恰好背對著浩蕩走下來的那些修士,自然不會正眼瞧見裏面有面熟的身影。

望著不遠處的並肩而立的二人,赤水女蘿在他身側聳聳肩,聲音輕小但保證他能聽清她的每一個字。

“原來神女不肯應我邀約,是因為她已早與旁人有約,如今恰是赴會之時。”與其說是應她的邀約,不如說是他的。

女蘿保持微笑,始終註視著不遠處的魏獻儀。

聽到女蘿的話,聞人夙頓住腳步,他沒有回應,或者說他是根本做不出來什麽回應。回過神後,聞人夙舉止僵硬地向下山的路邁出一步。

女蘿的話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走到中途,他還是斜斜朝靈溪側畔的二人瞥了一眼。

這一眼正好見到眼盲的白衣修士在柔順低首拿走她手中之物。

若是聞人夙沒有看錯,姜煥安的指節有一瞬明顯是搭在了她的手心,輕緩綿和,有一股說不出綢繆悱惻,卻足以令他心煩意亂。

聞人夙倏忽朝她看去,卻見魏獻儀面上在笑。

她對一個瞎子都能笑得這樣和悅,對他卻……真是,有一種被她奚落的莫名其妙的感覺。

他攏袖離開。

一個外門弟子悄然走到女蘿的身旁,溫聲提醒女蘿:聞人夙走遠了。

女蘿被打擾到,收回註視魏獻儀的視線,然後看向與她搭話的外門女修,心中煩悶。見對方神態扭捏,女蘿心領神會,朝她露出笑來,語氣輕佻又淡漠:“怎麽,你也喜歡聞人恩公嗎?”

那女修似乎沒想到女蘿說話這樣直白,忙著搖頭,在慌亂間擡眸時,她瞥見赤水女蘿冷下的笑意,她楞住了。

赤水女蘿對她無聲地動了動嘴巴,那唇形分明在說:喜歡他,就你也配?

這外門女修看懂女蘿的意思,心中一顫,白著一張臉,什麽都不敢再說就連忙走開了。

女蘿冷冷看著她逃離的背影,冷哼一聲後也沒有停留。她手上還端著一小盆糯米粉,依稀見到聞人夙的身影,女蘿揚起聲音喊道:“恩公你走慢些呀,等等我不好嗎?”

這聲音清脆激越,本就距離他們不遠的魏獻儀想聽不到都難。

哪裏都能遇見他們,真巧。

魏獻儀叫住了想要離開天采峰的姜煥安,在他的詢問聲裏,魏獻儀對他說:“我也想要一顆與你手中一般大小的白柩靈石,雖然沒什麽修煉價值,但是靈臺上太冷清,我想放一顆做裝飾。”

理由是她瞎編的,主要原因是她不想再與聞人夙共在一條路上走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還沒想好該如何與聞人夙水到渠成地繼續關聯下去。

姜煥安遲疑了一下,但也沒有多問,只告訴她,“那師叔您慢慢找,我就在這裏陪您,就算找不到合適的也沒關系。”

他可以將手中的白柩靈石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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